“大川，嘿，醒醒大川。”
会计老丁头使劲推了一把身后的年轻人，“至于不？
让你帮老同志搓个澡还装睡上了。”
夏川被晃得一阵晕，睁开眼睛却看到一个赤条条的老头趴在自己面前，那全身的褶子堆的跟皮歘歘似的。
重生了？
是好事！
可就不能换个地方吗？
眼前这地不就是三十多年前电机厂的厂办洗澡堂吗？
夏川心里嘟囔着，视线透过厚重的水汽又看到了十几个赤条老爷们，一个个全是熟人。
西面斑驳的绿瓷砖墙挂满了水珠，一旁的大池子也躺着几个头顶白毛巾的工友，全都被热水泡的粉红粉红的。
“张哥，劳驾你帮老丁头搓个背，我这有点喘不过气。”
夏川很顺手的将搓澡巾扔给了一个年轻人后便揉着脑袋向外走去。
“没事吧大川？
要不去趟卫生室？”
“他就是懒驴上磨，年轻人一点也不懂尊重老同志。”
身后传来张哥关心的话语，顺带着还有会计倚老卖老的埋怨声。
夏川只是随意摆摆手，掀开发黄的塑料门帘来到了更衣间。
愣了好一会他才从混乱的记忆中找到自己的黄皮柜子，随手拿出白色的浴巾裹在身上。
看着不再那么坦荡后才一屁股坐在了暗红色的长条木凳上回想着刚才的事。
几分钟前他还开着刚买半年的车在川藏线上自驾游，结果路旁冷不丁就窜出来一头牦牛。
虽然很及时的踩了刹车，但脚底传来的棉花糖一样的触感以及丝毫不减的车速让他瞬间明白了一件事：可怜的牛牛怕是要遭老罪喽！
做好破财消灾准备后，夏川索性一咬牙，准备听响儿了。
可当车子撞上的一瞬间一切都变了，六七十的速度首接将牦牛撞的飞了起来。
大家伙还没来得及感受飞一般的感觉又掉在了引擎盖上。
轰隆！
这声可比夏川预料的劲儿大多了。
只是还没等他听个明白，被牦牛砸中的A柱就折成个三角首戳心窝子了。
“妈的，一头牛都能压断A柱！
但凡那破气囊能弹出来咱也不至于被戳个透心凉啊！”
他狠狠的一拍木凳，“这群奸商，省钱省到安全上去了，太他妈缺德了！”
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但夏川并没有太懊恼，毕竟前世的自己就是个快五十的孤寡大叔，无牵无挂的嘎就嘎了呗。
重活一世总不能再像前世那么孤寡了吧？
一想到孤寡，他又猛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前世他刚结婚第二年妻子沈丽华就查出动脉硬化去世了，这也是他孤寡一生的原因。
“也不知道现在是哪一年，丽华她应该还在吧？”
夏川急忙解开浴巾瞅了瞅，小雀雀依然雄壮，“这么说丽华应该还没嫁给我！”
嘭！
绿漆弹簧门上的玻璃碎了一地……“哪个车间的瘪犊子？”
前厅卖票的张婶只看见一个工装穿的歪七扭八的大个子冲出去就没影了，气的她也只能一摔茶缸子吼道，“告你们主任玻璃钱从工资里扣十倍！”
“咋回事啊张婶？
这腊月寒冬的给我小兄弟冻坏了咋整？
快给门关上！”
一股子冷风夹带着大片雪花冲进了一楼男澡堂，里面立马传出来男人的嚎叫声。
“冻冻更结实。”
张婶气鼓鼓的拿起一件军大衣凑合着将窟窿给堵上，“我可听梅子说了，你那兄弟身子骨弱的老是站不稳。”
“哈哈哈哈哈……”夏川一路连滚带爬的冲出澡堂，一看外面天刚上黑，算算时间应该刚下白班不久。
这个点工人们都在食堂打饭呢，仔细的辨认了一下方向他赶紧向着食堂跑去。
“呦，大川，你这大背头可比周润发时髦啊？”
“可不，这亮堂的，周润发可用不了这冰摩丝。”
夏川一进食堂就被工友们一顿挖苦，只因他湿着脑袋从澡堂子跑出来，零下十几度的天早就给他头上冻了个冰坨坨。
但这会他也顾不上解释什么，只是一个劲踮着脚在排队的人群里找寻着什么。
果然，一个排在前面的姑娘，刚一听见有人叫大川名字就扭过了头，就在后者踮着脚找的时候两人刚好西目相对。
姑娘二十出头的样子，脸蛋白嫩，骨肉匀亭的像刚抽条的柳枝。
翘挺的屁股把宽松的粗布工装撑的那叫一个紧。
夏川盯着那人群中最扎眼的存在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丽华，赶紧过来，食堂卫生安全不过关，地沟油吃多了会得动脉硬化！”
“啥？”
沈丽华原本看着他那冰溜子脑袋还有点想笑，结果他平地一声吼把整个食堂的人都整懵了。
“哎呀你先跟我走吧。”
夏川也不理会拎着刀从后厨撵出来的大厨，一把拉起姑娘就往外跑去。
“大川你这是闹哪样啊？”
两人一口气跑到厂门口后沈丽华终于有些生气了，“我今晚夜班，你想害我旷工吗？”
说着她一把甩开了胳膊上的大手就往回走，“我要是回去赶不上吃饭有你好果子吃。”
夏川原本是想带着她首接去医院检查的，结果被凶一顿后才想起来现在是晚上了。
一想丽华得的是重病，还是得白天仔细的查一下为好，索性也就道了一声歉让她回去上班了。
……老旧的筒子楼是厂里给分的福利房，以前夏川的父母都在厂子里上班，后来他也跟着进了厂，所以给他家分的房算是比较大点的，得有五十个平方。
夏川小心翼翼的走在狭长的楼道里，陈年油垢的气味扑面而来，昏黄的灯光下堆满了过冬的大白菜和煤球。
头顶的晾衣绳上挂的全是洗褪色的工装，五颜六色的磨砂玻璃后嘻嘻哈哈的笑声总是停不下来……这个二十多年没来过的地方此时他却走的那么熟悉。
王婶家门口有个小孩学步车，容易绊脚。
李叔家窗边的花盆老是半边悬空着，撞掉了可免不了挨顿骂。
还有周老爷子窗墙下的搪瓷盆，一旦碰翻了全楼道都得叮咣乱响……夏川小心的避开了所有的“障碍物”，终于在那个摆着腌菜缸的门口停了下来。
屋里电视机正在播放着《新闻联播》的声音，熟悉的脚步声让他一时有些恍惚，思索良久后才终于怯生生的敲了敲门。
“是大川回来啦？”
夏川眼眶湿润，是那个阔别了二十多年的声音，不论什么时候敲门她总是这句话，从来也没听错过……“妈…开门。”
他尽量控制着颤抖的声音，可豆大的泪珠砸在地上的声音却震耳欲聋……
会计老丁头使劲推了一把身后的年轻人，“至于不？
让你帮老同志搓个澡还装睡上了。”
夏川被晃得一阵晕，睁开眼睛却看到一个赤条条的老头趴在自己面前，那全身的褶子堆的跟皮歘歘似的。
重生了？
是好事！
可就不能换个地方吗？
眼前这地不就是三十多年前电机厂的厂办洗澡堂吗？
夏川心里嘟囔着，视线透过厚重的水汽又看到了十几个赤条老爷们，一个个全是熟人。
西面斑驳的绿瓷砖墙挂满了水珠，一旁的大池子也躺着几个头顶白毛巾的工友，全都被热水泡的粉红粉红的。
“张哥，劳驾你帮老丁头搓个背，我这有点喘不过气。”
夏川很顺手的将搓澡巾扔给了一个年轻人后便揉着脑袋向外走去。
“没事吧大川？
要不去趟卫生室？”
“他就是懒驴上磨，年轻人一点也不懂尊重老同志。”
身后传来张哥关心的话语，顺带着还有会计倚老卖老的埋怨声。
夏川只是随意摆摆手，掀开发黄的塑料门帘来到了更衣间。
愣了好一会他才从混乱的记忆中找到自己的黄皮柜子，随手拿出白色的浴巾裹在身上。
看着不再那么坦荡后才一屁股坐在了暗红色的长条木凳上回想着刚才的事。
几分钟前他还开着刚买半年的车在川藏线上自驾游，结果路旁冷不丁就窜出来一头牦牛。
虽然很及时的踩了刹车，但脚底传来的棉花糖一样的触感以及丝毫不减的车速让他瞬间明白了一件事：可怜的牛牛怕是要遭老罪喽！
做好破财消灾准备后，夏川索性一咬牙，准备听响儿了。
可当车子撞上的一瞬间一切都变了，六七十的速度首接将牦牛撞的飞了起来。
大家伙还没来得及感受飞一般的感觉又掉在了引擎盖上。
轰隆！
这声可比夏川预料的劲儿大多了。
只是还没等他听个明白，被牦牛砸中的A柱就折成个三角首戳心窝子了。
“妈的，一头牛都能压断A柱！
但凡那破气囊能弹出来咱也不至于被戳个透心凉啊！”
他狠狠的一拍木凳，“这群奸商，省钱省到安全上去了，太他妈缺德了！”
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但夏川并没有太懊恼，毕竟前世的自己就是个快五十的孤寡大叔，无牵无挂的嘎就嘎了呗。
重活一世总不能再像前世那么孤寡了吧？
一想到孤寡，他又猛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前世他刚结婚第二年妻子沈丽华就查出动脉硬化去世了，这也是他孤寡一生的原因。
“也不知道现在是哪一年，丽华她应该还在吧？”
夏川急忙解开浴巾瞅了瞅，小雀雀依然雄壮，“这么说丽华应该还没嫁给我！”
嘭！
绿漆弹簧门上的玻璃碎了一地……“哪个车间的瘪犊子？”
前厅卖票的张婶只看见一个工装穿的歪七扭八的大个子冲出去就没影了，气的她也只能一摔茶缸子吼道，“告你们主任玻璃钱从工资里扣十倍！”
“咋回事啊张婶？
这腊月寒冬的给我小兄弟冻坏了咋整？
快给门关上！”
一股子冷风夹带着大片雪花冲进了一楼男澡堂，里面立马传出来男人的嚎叫声。
“冻冻更结实。”
张婶气鼓鼓的拿起一件军大衣凑合着将窟窿给堵上，“我可听梅子说了，你那兄弟身子骨弱的老是站不稳。”
“哈哈哈哈哈……”夏川一路连滚带爬的冲出澡堂，一看外面天刚上黑，算算时间应该刚下白班不久。
这个点工人们都在食堂打饭呢，仔细的辨认了一下方向他赶紧向着食堂跑去。
“呦，大川，你这大背头可比周润发时髦啊？”
“可不，这亮堂的，周润发可用不了这冰摩丝。”
夏川一进食堂就被工友们一顿挖苦，只因他湿着脑袋从澡堂子跑出来，零下十几度的天早就给他头上冻了个冰坨坨。
但这会他也顾不上解释什么，只是一个劲踮着脚在排队的人群里找寻着什么。
果然，一个排在前面的姑娘，刚一听见有人叫大川名字就扭过了头，就在后者踮着脚找的时候两人刚好西目相对。
姑娘二十出头的样子，脸蛋白嫩，骨肉匀亭的像刚抽条的柳枝。
翘挺的屁股把宽松的粗布工装撑的那叫一个紧。
夏川盯着那人群中最扎眼的存在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丽华，赶紧过来，食堂卫生安全不过关，地沟油吃多了会得动脉硬化！”
“啥？”
沈丽华原本看着他那冰溜子脑袋还有点想笑，结果他平地一声吼把整个食堂的人都整懵了。
“哎呀你先跟我走吧。”
夏川也不理会拎着刀从后厨撵出来的大厨，一把拉起姑娘就往外跑去。
“大川你这是闹哪样啊？”
两人一口气跑到厂门口后沈丽华终于有些生气了，“我今晚夜班，你想害我旷工吗？”
说着她一把甩开了胳膊上的大手就往回走，“我要是回去赶不上吃饭有你好果子吃。”
夏川原本是想带着她首接去医院检查的，结果被凶一顿后才想起来现在是晚上了。
一想丽华得的是重病，还是得白天仔细的查一下为好，索性也就道了一声歉让她回去上班了。
……老旧的筒子楼是厂里给分的福利房，以前夏川的父母都在厂子里上班，后来他也跟着进了厂，所以给他家分的房算是比较大点的，得有五十个平方。
夏川小心翼翼的走在狭长的楼道里，陈年油垢的气味扑面而来，昏黄的灯光下堆满了过冬的大白菜和煤球。
头顶的晾衣绳上挂的全是洗褪色的工装，五颜六色的磨砂玻璃后嘻嘻哈哈的笑声总是停不下来……这个二十多年没来过的地方此时他却走的那么熟悉。
王婶家门口有个小孩学步车，容易绊脚。
李叔家窗边的花盆老是半边悬空着，撞掉了可免不了挨顿骂。
还有周老爷子窗墙下的搪瓷盆，一旦碰翻了全楼道都得叮咣乱响……夏川小心的避开了所有的“障碍物”，终于在那个摆着腌菜缸的门口停了下来。
屋里电视机正在播放着《新闻联播》的声音，熟悉的脚步声让他一时有些恍惚，思索良久后才终于怯生生的敲了敲门。
“是大川回来啦？”
夏川眼眶湿润，是那个阔别了二十多年的声音，不论什么时候敲门她总是这句话，从来也没听错过……“妈…开门。”
他尽量控制着颤抖的声音，可豆大的泪珠砸在地上的声音却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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