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影阁位于汴梁城西的废佛寺，残佛半掩在枯藤里，檐角悬着三十六盏墨色灯笼，每盏灯芯都浸过沉水香。
申屠烬踩着碎瓦转过经堂，忽闻西配殿传来低低的呻吟，夹杂着女子的轻笑：“朱砂沉发作时，五脏如焚的滋味，可比南汉的焚天炉如何？”
他驻足阴影里，见青砖地上跪着名灰衣男子，颈间缠着赤红蜈蚣——正是南汉毒蛊司的“蜈螂引”。
案前女子背身而坐，乌发垂落至腰，发尾系着青铜蝶形坠饰，正是三日前在苏挽月发间见过的款式。
“红药姑娘，”灰衣男子声音发颤，“小人是寒砚台的人，与贵司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寒砚台？”
女子转身，面上戴着半幅青铜蝶面，只露出嫣红的唇与尖巧的下颌，“听闻寒砚台的谍子，都藏着墨莲纹——”她指尖掠过男子颈侧，蜈螂突然昂首，“不如让我瞧瞧，你这里有没有？”
申屠烬瞳孔骤缩，认出灰衣男子是寒砚台驻南汉的谍子“墨竹”。
他袖中墨莲烬己然出鞘，却见红药指尖翻出个琉璃瓶，倒出粒赤砂喂入墨竹口中：“这是南汉‘百日焚心散’，发作时会把自己的血当酒喝——”她忽然轻笑，“可惜你没机会了。”
墨竹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七窍涌出黑血，倒地时露出颈后浅红印记——正是寒砚台谍子的标记。
申屠烬按住袖中银针，蝶面女子却突然转身，指尖夹着枚透骨钉朝他眉心袭来：“藏头露尾的鼠辈，以为沉水香能盖住墨莲烬的味道？”
他旋身避开，银针擦着蝶面飞过，在青铜上留下细痕。
红药退后半步，蝶面裂隙中露出的眼尾，竟有抹与刘娥相同的红痣：“墨莲烬……申屠氏的绝学，你是申屠烬？”
申屠烬垂眸望着她指尖的赤砂，忽然想起周延昌死时掌心的朱砂沉：“红药姑娘，南汉毒蛊司的人，怎会在烬影阁当杀手？”
他向前半步，袖中三十六枚银针己然就位，“又为何杀我寒砚台的人？”
红药忽然摘下面具，露出张与他七分相似的脸，左颊靠近耳际处，竟有枚淡墨色的莲花胎记：“烬影阁阁主没告诉你？”
她指尖划过胎记，“我是南汉流亡公主刘娥，三个月前被寒砚阁救下——而你，该叫我一声‘妹妹’。”
沉水香在殿中萦绕，申屠烬的银针“当啷”落地。
十年前奶娘曾说，灭门夜前三月，母亲将刚出生的双胞胎妹妹送入南汉，而眼前女子的胎记，正是申屠氏嫡系的“墨莲记”。
他忽然想起苏挽月临终前的话，喉间涌上腥甜：“你颈间的胎记，是天生的？”
“天生？”
刘娥冷笑，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刺青——与他肩侧的墨莲纹一模一样，“南汉皇后用申屠氏的血养了我十年，每个月都要在胎记上刻刀，首到它长成墨莲的模样。”
她逼近半步，眼尾红痣在烛火下妖冶非常，“你以为我真想当杀手？
我来烬影阁，只为找当年灭门案的真凶——那个把我从母亲怀里抢走的人。”
申屠烬望着她眼中翻涌的恨意，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金步摇，想起苏挽月耳后的死士纹，想起耶律阮手中的狼首火漆印。
烬影阁的风穿过破窗，吹得三十六盏墨灯明灭不定，映着刘娥面上的蝶形阴影，竟与他梦中的灭门夜杀手重合。
“周延昌死前，”他忽然开口，“提到‘三使会博陵，分玺于五国’，你可知这五国，除了契丹、吴越、南汉，还有哪两国？”
刘娥指尖摩挲着蝶面，忽然从袖中取出半幅残破的舆图：“三个月前，毒蛊司密室里，我见过与这相同的莲纹——”舆图边缘染着朱砂沉，中央用密蜡画着黄金之丘的轮廓，“南汉皇帝说，申屠氏的血，能开黄金之丘的门，而开门的钥匙，就在你我这样的‘墨莲记’身上。”
殿外忽有鸽哨声掠过，刘娥的蝶面突然发出微光，她将舆图塞入手心：“寒砚阁的人来了，你最好藏好——”话未说完，殿门轰然洞开，三道黑影闯入，为首者腰佩寒砚台的“寒”字令牌。
申屠烬旋身翻窗，却在落地时看见刘娥被按倒在地，蝶面跌落在地，露出半张带血的脸。
他忽然想起奶娘曾说，双胞胎中体质较弱的会被送走，而他能活下来，是因为妹妹替他挡了致命的毒。
巷口的更夫敲着梆子走过，申屠烬躲在枯树后，望着自己肩侧的墨莲纹，忽然发现刘娥的胎记位置，正是他纹章的镜像。
寒砚阁的人抬着刘娥远去，她发尾的蝶形坠饰落在雪地里，他弯腰捡起时，坠饰突然裂开，露出半枚刻着“烬”字的玉符——与他母亲妆匣里的一模一样。
雪又开始飘了，申屠烬望着烬影阁方向，想起刘娥眼中的恨意。
十年前的灭门案，父亲将妹妹送入南汉，将他送入契丹边境，而寒砚阁，这个母亲曾提起的“天下棋局”，此刻正在他眼前，露出第一根线头。
袖中周延昌的密信残片忽然发烫，他低头看去，昨夜未烧尽的边角，竟显出血字：“南汉刘娥，申屠氏次女，墨莲记双生。”
他忽然轻笑，笑声惊起树上寒鸦，振翅声中，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原来从出生起，他与妹妹，就己是寒砚局里的两枚死棋。
烬影阁的墨灯在风雪中明灭，申屠烬将蝶形坠饰收入袖中，袖底的墨莲烬银针，此刻正贴着刘娥的舆图，渐渐染上朱砂沉的赤色。
他忽然明白，十年前的那场火，不是局的终结，而是局的开端，而他与刘娥，这对双生的墨莲记，注定要在这盘寒砚局里，互为刀刃，互为棋秤。
雪落无声，汴梁城的更漏指向子时，申屠烬转身走向听雪轩，袖中刘娥的舆图边缘，黄金之丘的轮廓在雪光下若隐若现，而在轮廓中央，用朱砂画着个极小的枯井——正是博陵申屠府的那口枯井，也是他十年前爬出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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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竹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七窍涌出黑血，倒地时露出颈后浅红印记——正是寒砚台谍子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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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药退后半步，蝶面裂隙中露出的眼尾，竟有抹与刘娥相同的红痣：“墨莲烬……申屠氏的绝学，你是申屠烬？”
申屠烬垂眸望着她指尖的赤砂，忽然想起周延昌死时掌心的朱砂沉：“红药姑娘，南汉毒蛊司的人，怎会在烬影阁当杀手？”
他向前半步，袖中三十六枚银针己然就位，“又为何杀我寒砚台的人？”
红药忽然摘下面具，露出张与他七分相似的脸，左颊靠近耳际处，竟有枚淡墨色的莲花胎记：“烬影阁阁主没告诉你？”
她指尖划过胎记，“我是南汉流亡公主刘娥，三个月前被寒砚阁救下——而你，该叫我一声‘妹妹’。”
沉水香在殿中萦绕，申屠烬的银针“当啷”落地。
十年前奶娘曾说，灭门夜前三月，母亲将刚出生的双胞胎妹妹送入南汉，而眼前女子的胎记，正是申屠氏嫡系的“墨莲记”。
他忽然想起苏挽月临终前的话，喉间涌上腥甜：“你颈间的胎记，是天生的？”
“天生？”
刘娥冷笑，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刺青——与他肩侧的墨莲纹一模一样，“南汉皇后用申屠氏的血养了我十年，每个月都要在胎记上刻刀，首到它长成墨莲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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