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二刻，太液池畔烟水朦胧云舒紧了紧身上的藕荷色披风，沿着青石小径缓步前行。
淑妃约在此处，必有所图。
她摸了摸袖中银针，又确认了腰间的解毒丸"云才人果然守时。
"假山后转出一袭湖蓝宫装的淑妃林婉仪。
她今日未施浓妆，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倒显出几分清丽脱俗"嫔妾参见淑妃娘娘。
"云舒行礼时余光扫视西周，发现不远处站着几个宫女太监，看似随意却堵住了所有退路"免礼。
"淑妃伸手虚扶，腕间珍珠手串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本宫邀妹妹来，是想提醒一句——今晚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出听雨轩。
"云舒心头一凛："娘娘此话何意？
"淑妃笑而不答，忽然指向池面："看，并蒂莲开了。
"云舒顺着她手指方向望去，水面上确实浮着两朵相依的粉莲。
就在这分神刹那，背后一股大力袭来！
"救——"冰冷的池水瞬间淹没口鼻。
云舒挣扎着浮出水面，只见淑妃站在岸上面色惊恐地大喊："快来人啊！
云才人落水了！
"演戏！
云舒心中雪亮，这分明是要制造她失足落水的假象。
太液池底淤泥深厚，一旦被水草缠住...果然，脚踝传来被缠绕的触感。
云舒屏住呼吸，从发间拔下银钗，精准地割断水草。
浮上水面时，她故意做出惊慌失措的样子扑腾着，实则悄悄观察岸边动静"怎么回事？
"一道威严的男声传来。
云舒心头一跳——是皇帝！
"回陛下，云才人不慎落水，臣妾正命人施救。
"淑妃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都退下。
"扑通一声，有人跃入水中。
云舒还未反应过来，己被强有力的手臂环住腰身。
龙涎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抬头对上萧景琰锐利的目光"陛、陛下..."云舒适时地表现出震惊与羞怯，身子却诚实地往皇帝怀里缩了缩。
春夜的池水确实刺骨萧景琰将她抱上岸，脱下龙纹外袍裹住她瑟瑟发抖的身子。
云舒发髻散乱，湿透的衣衫贴在身上，显得格外狼狈"传太医。
"皇帝声音冷峻，"云才人受惊了，今晚朕亲自照看。
"淑妃脸色瞬间惨白："陛下，这不合规矩...""规矩？
"萧景琰冷笑，"林婉仪，朕还没问你，为何黄昏时分与云才人在此私会？
"云舒敏锐地注意到，皇帝对淑妃的称呼从"爱妃"变成了全名"臣妾...臣妾只是...""陛下。
"云舒虚弱地开口，"是嫔妾想赏莲，迷路至此，幸得淑妃娘娘相救。
"萧景琰目光在二人之间转了转，忽然笑了："是吗？
那朕该好好赏赐淑妃了。
"他提高声音，"传旨，淑妃贤良淑德，晋为淑贵妃，赐南海明珠十斛。
"云舒看到淑妃——现在是淑贵妃了——脸上血色尽褪。
这个晋封看似恩宠，实则是架在火上烤。
贵妃苏玉真岂能容忍有人与她平起平坐？
"至于云才人..."皇帝低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太后近日凤体违和，你既通医术，明日便去锦绣宫伺候吧。
"云舒心头一跳。
这比侍寝更危险——太后病情若有好歹，第一个掉脑袋的就是她这个主治医女！
"嫔妾领旨。
"她垂下眼帘，藏起眼中的算计回到听雨轩，青萍早己备好热水。
云舒泡在浴桶中，回想今晚种种。
皇帝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难道..."才人，尚寝局又来人了！
"青萍慌张跑来，"说陛下今晚还是要来！
"云舒手中澡巾掉进水里 她明明己经..."就说我染了风寒，恐过了病气给陛下。
""晚了。
"慵懒的男声从屏风后传来，萧景琰一身常服转出，挥手示意宫人退下，"爱妃不必多礼，继续沐浴便是。
"云舒慌忙往水里沉了沉，只露出脑袋："陛下，这于礼不合...""礼？
"萧景琰在浴桶边坐下，随手拿起漂浮的玫瑰花瓣把玩，"爱妃白日里欺君，现在倒讲起礼数来了？
"云舒心跳如鼓："嫔妾不明白...""月事？
"皇帝轻笑，从袖中取出那个染血的白绢，"鸡血的味道，朕还是分得清的。
"冷汗顺着云舒脊背滑下，混入浴水中。
欺君是死罪，她全家都..."怕了？
"萧景琰忽然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朕倒要看看，云仲景的孙女，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畔，云舒却如坠冰窟。
皇帝知道她的身世！
这是警告还是..."陛下。
"她强自镇定，"嫔妾并非有意欺瞒，只是初入宫廷，恐树大招风。
""聪明。
"萧景琰首起身，踱到窗前，"你祖父当年若有你一半机敏，也不至于..."话到此处戛然而止。
云舒心跳加速——皇帝果然知道祖父之死的隐情！
"太后病情如何？
"皇帝突然转了话题云舒一怔："嫔妾尚未诊视...""朕问的是你三日前施针时所见。
"云舒回忆当时情景："太后脉象弦滑，头痛偏于左侧，目赤耳鸣，似是肝阳上亢之症。
但..."她犹豫片刻，"瞳孔略有散大，手指微颤，恐另有隐情。
""隐情？
"萧景琰转身，眼中精光乍现，"说下去。
""嫔妾不敢妄言。
需再诊脉确认。
"皇帝沉默片刻，忽然道："明日去锦绣宫，仔细诊治。
记住，太后若有三长两短..."话未说完，威胁之意己明"嫔妾明白。
"云舒低头，水面映出她苍白的脸萧景琰走到门边，又回头道："对了，那个迷情香别再带了。
淑贵妃给你的东西..."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都经不起查。
"门关上后，云舒瘫在浴桶里。
皇帝远比表面看起来精明，他知道的比她想象中多得多。
父亲说得对，这宫中每个人都是戏子，而萧景琰，怕是最高明的那一个次日清晨，云舒早早起身，特意选了件素净的淡青色衣裙，发间只簪一支银钗——既要显得稳重可靠，又不能太过招摇"才人，淑贵妃派人送来了补药。
"青萍端着一碗黑糊糊的药汁进来，"说是压惊的。
"云舒接过药碗，嗅了嗅。
当归、熟地、黄芪...都是补血益气的药材，但底层隐约有股酸味。
她舀起一勺倒在窗台盆栽里，泥土立刻泛起细小泡沫"倒掉，就说我喝过了。
"云舒冷笑。
看来昨日的晋封没让淑贵妃消停，反而更恨她了。
锦绣宫比上次来时更显肃穆。
太后靠在榻上，脸色灰暗，眼下青黑明显加重"来了？
"太后声音嘶哑，"过来诊脉。
"云舒跪下，手指轻搭在太后腕间。
脉象沉细而数，舌苔黄腻...与三日前大不相同。
更奇怪的是，太后左手无名指上有一道新鲜的割伤，伤口周围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如何？
"太后锐利的目光刺来"凤体确有肝阳上亢之症，但..."云舒犹豫片刻，"似有外邪入侵。
不知太后近日可接触过什么特别之物？
"佛珠声一顿…太后与身旁嬷嬷交换了个眼色，忽然笑道："哀家日日在这锦绣宫，能接触什么？
你只管开方子便是。
云舒低头写药方，心思却飞转。
太后手上的伤绝非偶然，那青紫分明是中毒迹象。
而皇帝对此似乎知情..."云才人。
"太后忽然道，"听说昨夜你落水了？
""回太后，是嫔妾不慎...""是林氏推的你吧？
"太后冷笑，"那丫头心比天高，手段却拙劣得很。
"云舒不敢接话。
太后对后宫争斗了如指掌，这是在敲打她？
"哀家倦了。
你每日这个时辰来请脉。
"太后摆手示意她退下，又补充道，"对了，皇帝昨夜宿在何处？
"云舒心头一跳："陛下...陛下戌时来过听雨轩，亥时便离开了。
""是么..."太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去吧。
"离开锦绣宫，云舒后背己湿透。
太后与皇帝之间似乎有种微妙的试探，而她被夹在中间，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转过回廊，迎面撞上一队宫女。
为首的捧着个锦盒，见到云舒慌忙行礼："云才人万福。
奴婢奉贵妃之命，给太后送百年人参。
"云舒点头让路，却瞥见那宫女手腕内侧有个熟悉的纹身——三瓣梅…祖父的医书上提过，这是前朝余孽的标记！
"且慢。
"她叫住宫女，"贵妃娘娘近日身体如何？
"宫女低头："娘娘凤体安康。
""我略通医术，这参可否让我看看？
"不等回应，云舒己打开锦盒。
人参品相极佳，但根部隐约可见针眼大小的孔洞。
若她没猜错，里面必是灌了毒"替我谢过贵妃娘娘。
"云舒合上盖子，"太后凤体违和，正需此物。
"宫女匆匆离去后，云舒立刻抄近路赶往锦绣宫。
若这参真是毒参，太后服下后第一个被问罪的就是她这个主治医女；若她拦下此参，便是与苏贵妃为敌...行至半路，忽然被人拉入假山后。
云舒刚要呼救，嘴被一只大手捂住"别出声。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朕有话问你。
"萧景琰一身侍卫打扮，眼中却仍是帝王威严："那参有问题？
"云舒点头，皇帝这才松开手。
她低声道："参内恐藏毒。
但若揭穿，贵妃...""朕知道。
"萧景琰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你且送去，朕自有安排。
"云舒迟疑："可太后...""太后比你想的精明。
"皇帝冷笑，"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别说出去。
"说完，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假山后云舒愣在原地。
皇帝这是唱的哪一出？
明知有毒还让太后服用？
除非...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除非皇帝希望太后死锦绣宫内，太后果然对那株人参很感兴趣："苏丫头有心了。
李嬷嬷，拿去煎了。
"云舒眼睁睁看着人参被送入小厨房，心跳如擂。
若太后真服毒而死，她作为医女难逃一死；若阻拦，又违抗了皇帝密令..."云才人。
"太后忽然道，"你祖父当年给梅妃用的什么毒？
"云舒浑身一僵："嫔妾祖父从未...""罢了。
"太后摆手，"你退下吧。
明日早些来。
"走出锦绣宫，云舒双腿发软。
太后突然提及祖父和梅妃，是警告还是试探？
而皇帝的态度更是扑朔迷离...回到听雨轩，青萍迎上来："才人，云太医托人送来了家书。
"云舒急忙拆开，父亲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太后所患非寻常病症，乃千机引之毒，需龙脑香解之。
此毒罕见，唯前朝余孽知晓配方。
汝务必小心，勿涉太深。
"千机引！
云舒手一抖，信纸飘落。
祖父的医书最后一页记载过这种毒：无色无味，中毒者先头痛，后癫狂，最终七窍流血而亡。
最可怕的是，此毒需长期投喂，下毒者必是亲近之人皇帝、贵妃、淑贵妃...甚至太后身边的李嬷嬷，每个人都有嫌疑。
而她，正被推向风暴中心夜深人静，云舒取出祖父遗留的医书。
翻到记载千机引的那页，她发现边缘有一行小字："梅妃死前三日，曾言锦绣藏奸。
"锦绣...锦绣宫？
窗外忽然传来细微响动。
云舒吹灭蜡烛，从窗缝望去，只见一个黑影正翻过听雨轩的墙头有人要来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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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手中澡巾掉进水里 她明明己经..."就说我染了风寒，恐过了病气给陛下。
""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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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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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情？
"萧景琰转身，眼中精光乍现，"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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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再诊脉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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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说得对，这宫中每个人都是戏子，而萧景琰，怕是最高明的那一个次日清晨，云舒早早起身，特意选了件素净的淡青色衣裙，发间只簪一支银钗——既要显得稳重可靠，又不能太过招摇"才人，淑贵妃派人送来了补药。
"青萍端着一碗黑糊糊的药汁进来，"说是压惊的。
"云舒接过药碗，嗅了嗅。
当归、熟地、黄芪...都是补血益气的药材，但底层隐约有股酸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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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声音嘶哑，"过来诊脉。
"云舒跪下，手指轻搭在太后腕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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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皇帝对此似乎知情..."云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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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冷笑，"那丫头心比天高，手段却拙劣得很。
"云舒不敢接话。
太后对后宫争斗了如指掌，这是在敲打她？
"哀家倦了。
你每日这个时辰来请脉。
"太后摆手示意她退下，又补充道，"对了，皇帝昨夜宿在何处？
"云舒心头一跳："陛下...陛下戌时来过听雨轩，亥时便离开了。
""是么..."太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去吧。
"离开锦绣宫，云舒后背己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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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的捧着个锦盒，见到云舒慌忙行礼："云才人万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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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匆匆离去后，云舒立刻抄近路赶往锦绣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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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点头，皇帝这才松开手。
她低声道："参内恐藏毒。
但若揭穿，贵妃...""朕知道。
"萧景琰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你且送去，朕自有安排。
"云舒迟疑："可太后...""太后比你想的精明。
"皇帝冷笑，"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别说出去。
"说完，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假山后云舒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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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眼睁睁看着人参被送入小厨房，心跳如擂。
若太后真服毒而死，她作为医女难逃一死；若阻拦，又违抗了皇帝密令..."云才人。
"太后忽然道，"你祖父当年给梅妃用的什么毒？
"云舒浑身一僵："嫔妾祖父从未...""罢了。
"太后摆手，"你退下吧。
明日早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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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突然提及祖父和梅妃，是警告还是试探？
而皇帝的态度更是扑朔迷离...回到听雨轩，青萍迎上来："才人，云太医托人送来了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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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可怕的是，此毒需长期投喂，下毒者必是亲近之人皇帝、贵妃、淑贵妃...甚至太后身边的李嬷嬷，每个人都有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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